为什么这么多护士搬到新西兰——却不打算留下来？
护士是新西兰卫生系统的中流砥柱，但本地培训的护士数量远远赶不上需求。国际招聘有助于填补这一缺口，但对许多人来说，奥特亚罗瓦（Aotearoa，毛利语中的新西兰）只是通往金山（薪酬更高的地方）的其中一站。
打开YouTube，鲜红的背景和醒目的粗体字母赫然出现在眼前：“如何通过新西兰路线从英国移居澳大利亚成为一名护士”。 这段两部分的视频由一位自称住在英国的菲律宾护士发布，拥有数千名订阅者。推荐视频列表中，还有几十个类似视频：一个专门介绍护士从新西兰移居澳大利亚的频道，一个带有#NewZealandPathwaytoBecomeANurseInAustralia 标签的印地语视频，一个宣称对“如何在 2024 年成为新西兰护士”进行“2024 年更新”的视频——尽管该频道的名称是“与维罗妮卡一起移居澳大利亚”。Facebook 上，类似的群组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其中一些由护理“网红”运营，充斥着护士提出的具体移民问题，而这些“网红”则在他们的个人简介中提供着“独家秘笈”——有关如何以护士身份移民的付费笔记链接，以及供人们加入的 Discord 聊天链接。这些视频的制作虽然略显粗糙，但它们就像色彩鲜艳的“点击此处”按钮，展示了一种由来已久的现象：对于国际护士来说，来新西兰工作有一条清晰的道路——但对许多人来说，留在这里并不是最终目标。
新西兰：护士的“中转站”？
来自健康质量与安全委员会 Te Tāhū Hauora 的一份新报告用确凿的数字支持了护理移民内容的爆炸式增长。2023 年 3 月至 9 月期间，新西兰迎来了 1,300 名全职护士——足以显著减少护士短缺，Te Whatu Ora 表示，该国的护士人数现已超过预期 2,000 人。（尽管如此，护士们仍然描述工作条件“糟糕”，看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超过 36% 的新西兰护士在海外接受过培训。这一比例意味着我们在经合组织国家中，外国培训护士的比例仅次于爱尔兰，妥妥地成为了“护士进口大国”。
该报告显示了国际护士 (IQN) 如何被用来弥补卫生人力短缺——但来自其他国家的护士有时在获得新西兰的资格后最终离开了新西兰。这对新西兰的卫生系统造成了一系列多米诺骨牌效应：首先，毛利人和太平洋岛民在护理人员中的比例明显不足；其次，由于人员流失率高，新西兰不得不持续投入人力物力从其他体系招聘和注册护士，就像一只不断漏水的桶，永远无法装满。更广泛地说，进口护士的制度表明富国和穷国之间存在长期存在的健康不平等现象，为有时剥削性的招聘人员创造了繁荣的条件，并意味着新西兰的卫生系统无法自给自足，只能依赖“外援”。
数据去哪儿了？
“缺乏关于流出的数据，”总部位于爱丁堡的独立组织健康基金会的高级研究员詹姆斯·布坎说，他长期以来一直关注卫生人力趋势。“在新西兰，与全国护士总数相比，进出新西兰的护士人数相对较多。”布坎说，在英国，“没有”对从海外招聘最终离开的护士给予“足够的”关注。当护士在专业机构注册时，比如英国或新西兰的护理委员会，系统会收集他们的来源地、工作和培训地点以及所持资格证书的数据。而当护士离开时，收集的数据就不那么系统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难以追踪。
在英国，想要离开的护士迈出的第一步是申请“当前专业状态证书”，这将允许他们在其他国家工作：在 2022-23 年离开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 (NHS) 的 12,000 名护士中，超过 80% 打算在新西兰、澳大利亚或美国工作。有资格在新西兰执业的护士也可以根据相互合作协议在澳大利亚执业，但他们需要“良好信誉证明”(VOGS)。澳大利亚卫生从业人员监管机构的数据显示，自 2021 年以来，在新西兰获得注册的护士人数急剧上升，这似乎印证了新西兰只是许多护士的“跳板”这一说法。
澳大利亚：最终的“淘金地”？
“很多人如果在新西兰找到一份好工作，就会留在这里，但也有一部分人会搬到澳大利亚，”新西兰护士组织 (NZNO) 成员 Saju Cherian 说道，他与国际护士合作。他说，新西兰被用作跳板，部分原因在于护士参加资格考试的结构，个人可以多次参加考试，如果他们第一次通过了第一部分，然后在另一次通过了第二部分，这些分数可以合并，这让许多护士能够“曲线救国”，最终获得在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执业资格。
Cherian 来自印度南部的一个邦——喀拉拉邦。虽然他是在搬到新西兰后才开始学习的，但他说，在印度，通常是在私立大学接受护士培训，是移居海外的一条广为人知的途径。“喀拉拉邦是一台护士生产机器——每个家庭都会有一到两名护士，”他说。他观察到，与他共事过的许多护士最初都搬到了中东——科威特或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或英国，然后申请到新西兰工作，部分原因是这些国家接受哪些类型的印度护理资格证书存在技术性问题。Te Tāhū Hauora 报告中提供的护理委员会数据显示，来新西兰的国际护士人数不断增加，自 2021 年以来，这一数字迅速增加，这股“护士潮”背后的原因值得深思。
为什么澳大利亚是一些护士的最终目的地？简单地说：钱。布坎将其描述为“排行榜”的经合组织数据显示，2021 年，美国和澳大利亚（以及比利时、卢森堡和荷兰）是医院护士收入最高的国家，以美元计算并考虑了购买力平价。新西兰排在第 14 位，英国排在第 22 位。 对于许多背负着家庭期望和经济压力的护士来说，澳大利亚的高薪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他们前往。
善待护士，刻不容缓
在Cherian看来，这些巨大的薪酬差异带来的最大风险是，个别护士如何陷入剥削性的招聘骗局。“人们相信（招聘）机构，相信那些五颜六色的图片——你来到这里，一切都会很好，”他说。专门针对在中东工作的护士的国际招聘人员承诺，持访问签证来新西兰参加护理委员会评估的人会立即找到工作。结果，许多人最终陷入困境，支付着昂贵的住宿费用，无法工作或找到工作，因为雇主不想担保他们的工作签证。资格要求的变化导致一些经验丰富的国际护士失业，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Cherian认为，善待国际护士不应该取决于好心雇主的怜悯，而应该通过一种易于转换为工作签证的求职签证来减少昂贵招聘机构的权力，从根源上杜绝剥削。他还建议进一步规范资格提供者和招聘人员，因为他们可能会要求护士支付数千美元，却不能保证工作或工作签证，让这些“黑中介”无处遁形。最后，他希望看到雇主，特别是医院以外的雇主，如养老机构，能够为国际护士提供更好的入职培训和照顾，帮助他们更快地适应新环境。在他看来，支持护士和支持护士所照顾的病人之间有着明显的联系，只有让护士感受到尊重和关怀，他们才能更好地照顾病人。
全球视角：谁来守护“白衣天使”？
除了个别护士的经历，甚至新西兰需要得到良好支持的护士为我们日益老龄化的人口提供基本护理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是，流动医疗工作者对整个世界的健康有什么影响？
世界卫生组织（新西兰是其成员）制定了一项关于国际招聘卫生人员的全球行为守则，这是一项供各国自愿遵守的守则，旨在确保卫生系统的实力，特别是较贫穷国家的卫生系统。该组织还列出了一份55个国家的名单，这些国家被确定为容易失去卫生工作者，而且可获得的医疗保健较少。这是一个自愿的、技术性的解决方案，旨在解决一个紧迫的问题：富裕国家是否正在将卫生工作者从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吸引走？
这份非正式地称为“红色名单”的名单包括萨摩亚、图瓦卢和瓦努阿图等几个太平洋国家以及非洲大部分地区。“自疫情爆发以来，高收入国家开展了更加积极的招聘活动，”Buchan说。然而，关于自愿守则是否按预期发挥作用的信息有限，因为各国不必向世卫组织提供有关其招聘的信息，而且许多国家也没有参与每两年一次的监测和报告进程。例如，只有不到一半的欧洲国家对上一轮报告做出了回应，这无疑给全球卫生人力资源的监管带来了挑战。
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制定了具体的道德招聘标准，但去年仍有6000多名护士从“红色名单”国家在英国注册。Buchan说，名单上的许多国家，如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利用政府资助的资源来培训护士和医生，但其中一些护士后来移居海外，这对这些国家的卫生系统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护士有时也会转而从事助理医务工作，这意味着他们在数据中没有被注意到：例如，来自太平洋国家的护士在澳大利亚从事老年护理工作，这可能会给这些国家的卫生系统留下巨大的缺口。许多印度和菲律宾的护士选择自费或在家人帮助下接受培训，而不是依靠公共资金。护士倡导者Cherian表示，从国际上招聘护士“为[新西兰]政府节省了资金”。“这完全是自费的：很多家庭认为‘如果我把孩子培养成护士，那绝对是一条通往经济富裕的道路。’”
成千上万的人制作、观看YouTube视频，并加入Facebook群组，讨论如何以合格护士的身份移居国外，这似乎证实了这一点。其中一个视频令人心酸地分为五个部分：“简介、从菲律宾到澳大利亚、更便宜的航班、富裕的国家和梦想”。没有比这更简洁的表达了，这也反映了全球护士流动背后的复杂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