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 Spotify 上爆红的 Z 世代音乐“幽灵”：salvia palth
Daniel Johann，一位深居简出的新西兰音乐人，如同披着隐形斗篷的音乐精灵，拒绝大部分采访，也像吸血鬼一样惧怕聚光灯。他不进行现场演出，拒绝昂贵的录音室，避开本地音乐圈，并且拒绝了许多采访，仿佛一位游走在音乐世界边缘的独行侠。*这篇报道已更新，现已加入 Daniel Johann 录制 melanchole 专辑所花费的时间，大约为一年。
然而，命运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你越想躲起来，它越想把你推到聚光灯下。凭借着他在卧室里捣鼓出的低保真模糊摇滚歌曲，Daniel Johann 却成为了流媒体平台上的一匹黑马，比几乎所有其他本地艺人都要受欢迎，堪称新西兰乐坛的“The Rock”——实力强劲却异常低调。经过两年的软磨硬泡，他终于同意接受 Chris Schulz 的采访，让我们得以一窥这位神秘音乐人背后的故事。
年少成名：一首专辑，改变人生轨迹
时间回到 2018 年，彼时的 Daniel Johann 还在惠灵顿一家政治民意调查公司做兼职，过着“社畜”的平凡生活（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份工作“糟糕透顶”，估计是妥妥的甲方爸爸）。由于保密协议，他无法透露工作内容，这也为他的故事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就在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要不，去看看几年前上传的那张专辑怎么样了？
五年前，也就是 2013 年，年仅 15 岁的 Johann 还是个与令人虚弱的癫痫作斗争的少年，每天发作多达 20 次，无法像许多同龄人那样参加体育运动或做兼职工作，只能宅在家里与音乐为伴。那段日子，他形容是“我经历过的最沮丧的时期”。为了排解苦闷，他翻遍了父亲的音乐收藏，自学了吉他，并开始尝试创作。
在自称“愤怒青年”的那段巅峰时期，Johann 在朋友和家人的卧室和车库里录制了 13 首忧郁、低保真、无人机摇滚歌曲，曲风如同他的经历一般，充满了青春期的躁动和迷茫。他使用简陋的设备，低声哼唱着，而他的朋友 Ike 则负责打鼓，两人联手打造了一个充满 DIY 精神的音乐小天地。当他的歌曲完成后，他以 salvia palth 的名字发布了它们，但反响平平——这个名字是对美国诗人 Sylvia Plath 的名字的文字游戏，或许也暗示了他内心深处对艺术和表达的渴望。
这张名为 melanchole 的专辑，记录了 Johann 在纳尔逊附近的小镇科林伍德长大过程中感受到的孤独和迷茫，以及青春期特有的焦虑和愤怒。专辑录制了将近一年，充满了粗犷、原始的音乐能量，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闪烁着独特的音乐光芒。Johann 当时只是想记录自己的心情，根本没想过会火，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只是把它发布出去了，根本没有人关心这种音乐。摇滚乐已经死了……而我只是个孩子。” 他说，他的专辑只是一次练习，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以便“有一天我能做出一张好专辑”。
“躺赢”的人生：当emo少年遇上流媒体算法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给人惊喜 (或者惊吓？)。多年后，当 Johann 再次打开自己的 Spotify 账户时，他惊呆了：melanchole 已经悄然成为了流媒体平台上的一匹黑马，播放量突破天际，粉丝留言区更是变成了大型 emo 场景。他的歌曲引起了成千上万和 Johann 一样的忧郁青少年的共鸣，他们在世界各地的卧室里独自坐着，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他的歌曲，感受着孤独和沮丧，仿佛找到了灵魂共鸣。
“真是的，这钱也太多了吧。” Johann 看着不断上涨的流媒体收入，不禁感叹道。
那时，Johann 还是个身无分文的打工仔，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我一贫如洗，只能向我妈要钱，”他说。他仍在创作音乐，但使用的是自己的名字或其他名字，而且风格也比以吉他为主的 melanchole 更偏电子乐。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何去何从。“我没有任何其他技能，”他说。
因此，当他看到流媒体收入累计超过 10,000 美元时，Johann 立即辞掉了工作，开启了他的音乐“躺赢”人生。从那以后的几年里，melanchole 的人气只增不减，这让他成为了 Spotify（全球最大的音乐服务平台）上新西兰第三大流媒体艺人。他每月有 700 万的听众，仅次于流行天后 Lorde 和 Kimbra。他的收听量超过了 Benee、Six60 和 L.A.B. 的总和，堪称新西兰乐坛的“流量密码”。这张青少年时期录制的专辑，竟让 Johann 变得富有。“真是的，这钱也太多了吧。”
拒绝“营业”：佛系音乐人，只想做自己
然而，与其他为了名利挤破头的音乐人不同，Johann 对成名后的生活并不感冒。他拒绝了那些多少音乐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拒绝现场演出，在社交媒体上并不活跃，也不想移居海外。“我并不是想成为名人，”他说。
直到一个月前，他才终于找到时间趁着《忧郁》火了一把。今年 6 月，约翰发行了第二张以 salvia palth 为名的专辑，名为《last chance to see》。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张更好的专辑：约翰的演唱、演奏和创作水平都有所提高。这张专辑他花了 10 多年时间才完成，和第一张专辑一样，这张专辑也是悄无声息地发布了。
约翰的“佛系”性格也体现在他与媒体打交道的过程中。两年多前，Chris Schulz 第一次请求采访他时，他好像挺有兴趣的，但不愿意用 Zoom 或者电话聊，反而提议说要不咱们一起去打保龄球，或者去惠灵顿动物园逛逛？
两人来回沟通了好几个月，眼看着就要定下来采访时间了，Schulz 机票都订好了，结果出发前几个小时新冠检测阳了。几个月后，Schulz 想再约个时间，结果他直接把我晾一边儿了。
前阵子，Schulz 正好因为家里的事去了趟惠灵顿。“我一直想去迪尔玛茶室看看，”约翰通过 X（前身为推特）给他发信息说，“但一个人去那里很奇怪。” Schulz 想不想跟这位新西兰音乐界的怪咖喝个茶，聊聊他这奇奇怪怪的成功之路？是的，他非常想。
“我的音乐，我自己说了算”
在迪尔玛茶室里，Johann 身穿牛仔裤和拉链毛衣，一身黑，像个异类，与他在宣传照中的形象如出一辙——他的脸总是被遮住的，经常站在阴影里。这正是他喜欢的方式，低调，神秘，不张扬。
采访中，Johann 透露了他奇特成功之路的更多细节，比 Schulz 在网上其他任何地方都能找到的都要多。他坦言，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melanchole 的成功，直到在 YouTube 上看到粉丝的评论。因为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人听《忧郁》，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在视频网站上注册账号，结果粉丝们替他做了这件事。他们想听他的歌，想分享他的歌，想与志趣相投的朋友交流，谈论他的音乐给他们的感受。
salvia palth 的粉丝留言通常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情绪。在《i was all over her》这首歌的 YouTube 视频下面，这种氛围就很明显。这首歌是《忧郁》专辑里约翰自己最不喜欢但最火的一首。“这首歌简直就是为我那些最孤独的时刻而作，”一位网友写道。“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迷失得更深了，”另一位网友写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是陷入了更深的悲伤之中。”
2019 年，约翰开始靠音乐赚取足以维持生计的收入。看到这些评论，约翰才意识到自己的歌真的能与人产生共鸣。随着 Spotify 越来越火，iTunes 也被 Apple Music 取代，流媒体算法开始捕捉到《忧郁》中蕴含的青少年气息。“当时 YouTube 推荐了很多自赏迷幻摇滚，我的歌就被算法推了出去，”他说。“一开始是几百万播放量，后来就变成了五百万。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大家喜欢这首歌啊’。”
与其他本地音乐人那样全国各地跑巡演不同，约翰反其道而行之，设法让捉摸不定的流媒体算法为他服务。他知道自己很幸运，并对此心存感激。“我的音乐旅程很难与其他人比较，我不了解普通音乐家的支出。我的音乐制作很简单，”他说，“就我一个人。”
对于 salvia palth 这个名字，约翰也承认并不喜欢。“我并不喜欢它，”他耸耸肩说。不过没办法，他现在火了，只能硬着头皮用下去。
“一代人的声音”：emo少年的永恒旋律
尽管 Johann 的第二张专辑《last chance to see》获得了评论家的一致好评，但播放量却远不及 melanchole。有些歌在 YouTube 上只有几百播放量；在 Spotify 上，还没有一首歌曲的播放量能超过他在《melanchole》中的任何一首歌曲，其中一些歌曲的播放量已达数百万次。他2013年那首关于迷茫和孤独的《i was all over her》，播放量已经超过5亿，比霉霉好多歌都火。
对此，Johann 倒显得十分佛系。“我已经释怀了，”他说。他知道他的歌迷现在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如果我发布的任何东西不能取悦 salvia palth 的听众，他们会生气的。”
那么，10 年过去了，为什么他那些充满愤怒的青少年圣歌仍然在播放，仍然在流传，仍然能与人们产生共鸣？约翰有一些理论。是的，总会有新一代的青少年想要为他们的情绪找到合适的音乐。他已经把这种感觉做出来了，《melanchole》会一直等着这些孩子。
但他也相信，他制作音乐的方式——不喜欢去贵的录音棚，就喜欢低保真DIY——是一场运动的开始，这场运动至今仍在被模仿。“现在大家都流行这种声音了，”他说，“你听听比莉·艾利什和查莉 XCX，都压着嗓子唱歌，还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失真，从来不好好唱… … 我觉得这就是从我们那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
或许，melanchole 的成功，正是因为它捕捉到了青春期那种独特的迷茫、孤独和愤怒，而这种情感，是跨越时间和地域的，每一代人都会经历，也都能感同身受。
“我无法模仿它，”在采访的最后，Johann 说道，“因为我是在孩提时代天真无邪地偶然创作出来的。”
这位 Spotify 上爆红的 Z 世代音乐“幽灵”，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留下的是他充满 emo 气息的音乐，以及关于他的一切传说。
